丁书记,说句不中听的话,比当年老百姓看见鬼子进村还紧张,躲都躲不及。”
他弹了弹烟灰,继续道:“丁书记,您别多心。我们这次来,不是要为难哪个具体的个人,更不是要和东洪县委过不去。我们的目的很简单,就是想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。现在国家强调法治建设,但进程中有阻力,有困难。有些地方,有些同志,还是习惯于人治思维,把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。这种苗头很危险,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。我们《法制观察报》的职责,就是通过报道一些典型的案例,把这些问题呈现给领导和公众,引起重视,促进法治观念的普及和制度的完善。我们从首都大老远跑来,吃住行都不方便,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目的,怎么就这么难呢?”
丁洪涛听着,心里飞快地盘算。他知道这记者说的部分是实情,田嘉明在这件事上屁股不干净,而且田嘉明仗着以前在抗洪抢险中立过功,近来也是目中无人,说些含沙射影的话。如果能让这个记者把田嘉明的问题再捅出去,田嘉明这次必然是在劫难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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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风险在于,火候掌握不好,很容易烧到自己身上,毕竟自己是县委书记,吃里扒外的责任跑不掉,市里若怪罪下来,第一个吃挂落的就是自己。
想到这儿,丁洪涛内心的优越感和谨慎交织在一起。他也点着了手里的烟,深吸了一口,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:“王大记者,你的意思我明白。都不容易,基层有基层的难处。你们从上面看,觉得法治建设要加快,这我同意。但根子在哪?光要求干部不行,群众的法治意识也得跟上。咱们东洪是贫困县,老百姓认实惠、认情理,有时候不太认死理的法条。你对一群可能字都认不全的群众大讲法理法条,效果未必好,搞不好还是对牛弹琴。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,循序渐进。”
王朝辉立刻接过话头,显示出记者的敏锐和辩才:“丁书记,您说的群众法治意识需要提高,这确实是关键。但正因为如此,才更需要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啊。领导干部带头守法、依法办事,本身就是对群众最生动的普法教育。反过来,如果领导干部都不把法律当回事,甚至执法犯法,那群众会怎么想?他们会觉得法律不过是管老百姓的,有权就可以任性。这种负面影响,比普通群众不懂法要严重得多。我们把田嘉明这样的事情报道出来,正是为了警示各级干部,权力必须受到监督,这本身就是在推动法治进程嘛。”
丁洪涛听着,心里暗道这记者果然能说会道。他摆摆手,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无奈和告诫的笑容:“王大记者,咱们这就是闲聊天,我姑妄说之,你姑妄听之。你要是把我说的每句话都往你那本子上记,那我可就不敢开口了。说实话,很多干部为什么怕你们记者?就是怕你们断章取义,怕你们揪住一点不计其余,拿着鸡毛当令箭,本来没事也能写出事来。干部也是人,也要养家糊口,谁也不想因为几句话没说到位,就被弄得下不来台。我呢,今年五十多了,在这个位置上还能干几年?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。”
王朝辉来东洪已经四天了,跑了曹河县、市委宣传部、平安县,甚至葛鹏的家,但关键信息一点没拿到,葛鹏的直系亲属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问就是去了外地亲戚家,再问具体点,就一问三不知。
这次出差,差旅费花了不少,要是像有些同行那样,在地方宣传部拿点“辛苦费”,发个通稿了事,倒也轻松。但王朝辉心里还揣着点新闻理想,不想就这么糊弄过去。他看出丁洪涛这个县委书记,虽然谨慎,但并非铁板一块,似乎有意透露点什么,只是顾虑重重。
他决定再退一步,放低姿态,试图瓦解丁洪涛的心理防线:“丁书记,您刚才有句话说得特别在理。记者和领导干部不应该是天敌,从某种角度说,目标可以是一致的,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