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三章 劝慰如旧(1 / 3)

流华录 清韵公子 1550 字 14天前

南宫晟穿过一片枯槁的竹林,脚下落叶沙沙作响,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。伏牛山深处的这座临时营寨,虽以粗木与茅草搭建,却因一人之存在而显得不同寻常。他停在最深处的一间木屋前,整了整沾染尘土的玄色道袍,深吸一口气,推门而入。

室内出人意料的整洁。一张柏木案几置于中央,其上仅有一盏陶制油灯,灯焰如豆,却在四壁投下稳定而温暖的光晕。角落铺着干燥的蒲草席,一人正背对着门扉,临窗而立。窗外是层峦叠嶂的墨色山影,而他一身素白麻衣,纤尘不染,仿佛将满山萧瑟与营中惶惑都隔绝在外。仅是这般背影,已透出一种渊渟岳峙的沉静,正是“天道八极”之一的宗仲安。

南宫晟躬身,行了一个极郑重的道家稽首礼:“晚辈南宫晟,拜见宗先生。”

宗仲安并未回身,目光仍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,声音平和如深潭静水:“你身上有宛城的烟火气,更有方城山的书卷香。孙宇放你归来,可是要借你之口,道出他的劝降之言?”他话语淡然,却如无形之手,瞬间攥紧了屋内另外两人的心。

侍立在一旁的白歧与黄崆骤然变色。白歧指节捏得发白,几乎要按捺不住腰间短刃;黄崆则下意识向前半步,目光灼灼钉在南宫晟背上,周身内力暗涌,似绷紧的弓弦。室内空气顷刻凝滞,唯有灯焰微微摇曳。

南宫晟直面那无声的压力,嘴角牵起一丝惨淡的笑意,声音带着久未饮水的沙哑:“宗先生明察秋毫。在南宫世家,我之名早已被族谱除却;恩师大贤良师亦已仙逝。天地茫茫,南宫晟不过一介孤鸿,生死早已置之度外,又何来惧意?又何须倚仗谁人之承诺以求存?”他话语中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决绝。

宗仲安闻言,终于缓缓转过身。他的面容并不显老,唯有一双眼眸深邃,仿佛阅尽沧海桑田。他看向南宫晟,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竟令这压抑的木屋如沐春风。“孑然一身?”他轻轻摇头,语调依旧平淡,“南宫璩尚在,你岂能言孤?若非他日夜操持,勉力维系,太平道这些最后的家底,恐怕早已随风散去了。”

话音未落,一道身着黑色深衣的身影自门外阴影处悄然步入。来人约莫二十出头,面容与南宫晟有几分相似,却更显精干沉稳,眉宇间带着商贾特有的审慎与风霜。他面向南宫晟,郑重其事地长揖到地,声音恭敬中带着难掩的激动:“兄长。”

南宫晟身躯微震,上前一步托住族弟的手臂:“璩弟……快起。”指尖触及对方坚实的臂膀,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江南南宫家,并非士林高门,却是纵横于汉越之间的豪商巨贾,凭借穿梭山林、沟通汉越两族的独特贸易网络,积聚了庞大财富,亦在某种程度上超脱于官府管辖之外。昔日孙宇便曾察觉,有不明势力通过隐秘渠道为张曼成的黄巾军输送补给,其源头,正是南宫家族庞大的资源网络。

南宫璩乃家族后辈中翘楚,自幼便得南宫晟这位天赋卓绝的堂兄多方照拂。后来南宫晟父母亡故,心灰意冷之下离家云游,最终投入太平道,而南宫璩执掌家族部分生意后,便常借行商之机,四处打探他的下落。兄弟二人得以在南阳郡重逢,亦是机缘巧合,更是南宫璩不懈追寻的结果。

宗仲安的目光掠过心绪激荡的兄弟二人,转向面色紧绷的白歧与黄崆,声音依旧波澜不惊:“你二人,日后作何打算?”

白歧猛地抬头,眼中迸发出近乎疯狂的恨意,咬牙切齿道:“师尊血仇未报,我与黄崆早已是无根飘萍,唯剩残命一条!纵是拼却身死道消,也定要手刃仇敌,告慰师尊在天之灵!”黄崆虽未言语,但紧抿的嘴唇和握拳的双手,昭示着同样的决心。

宗仲安却缓缓摇头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:“报仇?向谁复仇?张角逆天而行,为心中宏愿奋不顾身,其败亡,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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