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,却见朱厚照正盯着桑托斯,嘴角似有笑意,二人遂不敢多言。
苏萨见皇帝对国书兴致寥寥,忙挥手令随员献贡。但见辎车推至殿前,黄绫掀开,首件贡品为佛郎机铳,长约六尺,铜身刻西洋花纹,阳光下泛青冷之光。勋贵班中,张仑双目一亮,往前半步,又猛然驻足,偷瞄皇帝脸色。朱厚照却是见怪不怪,手指不自觉轻叩龙椅扶手,面上端着架子,心中却不知做何思量。
次一件贡品为自鸣钟,铜铸楼阁造型,顶部立一铜人,钟身刻日月星辰。随员轻拨机关,铜人振臂敲钟,“当” 声清越,殿内沉默片刻。文官班中,有钦天监官叶护素精历法,不禁前倾身子,眼中满是探究。朱厚照亦觉新奇,嘴角微扬,却听毛纪轻咳一声,忙敛起笑意,正襟危坐。
其后贡品还有玻璃镜、珊瑚树、各色香料等,一一陈列。苏萨察言观色,见皇帝对火器、钟表感兴趣,心中暗喜,又趋前半步,以佛郎机语道:“此铳射程远,准头佳,愿献于天朝,表我国恭顺之意。” 通事译毕,殿内哗然。郭勋闻言也忍不住往前一步,朱凤却低声道:“火器乃军国重器,他们怎么就这么拿了出来?”
毛纪亦出列,奏道:“陛下,夷狄之技,或有可取,我朝俘获火器甚多,作不得稀奇。”
朱厚照听群臣争论,心中烦躁,抬手道:“且收下,着神机营细细勘验。” 又指自鸣钟,“此物可置于乾清宫,朕欲观其自鸣之妙。” 魏彬忙应下,命内臣将贡品收走。
苏萨皇帝允纳,面露喜色,桑托斯则趁机进言:“我国有天主福音,愿播于天朝,使万民得享永生之福。”
话音刚落,便见礼部尚书何孟春横眉冷对,出列奏道:“陛下,佛郎机人所传乃邪教,蛊惑人心,断不可听其胡言!”
朱厚照瞥了何孟春一眼,未置可否,心中却想:你发言真是时候
巳时初,赐宴之礼始。奉天殿外设席百张,光禄寺官员往来布菜,皆珍馐美馔。朱厚照命苏萨、桑托斯近前赐座,皮莱资也是一同待遇。
三人跪谢后,小心翼翼坐于绣墩上。见案上有烧尾宴、烤全羊、清蒸鲥鱼等,苏萨本执金箸欲夹菜,确不会用筷子。桑托斯画十字,口中念念有词,不禁尴尬一笑。
朱厚照看在眼里,怎么会不知教士这是在餐前祷告,但还是故意问:“卿等何意?”
桑托斯忙答:“乃谢天主赐食之恩。”
朱厚照挑眉,道:“朕赐卿等宴,何谢天主?”
桑托斯语塞,通事忙圆场:“此乃我国习俗,望陛下海涵。”
朱厚照摆摆手,示意无妨,在座众臣心中却想:蛮夷习俗,实乃可笑。
宴中,朱厚照不时命内臣向使团赐酒,苏萨酒量颇宏,连饮数盏,面色更红,话也多了起来,指殿外道:“我国都城里斯本,亦有巨殿,可比此殿?” 通事译出,毛纪心中不悦,却听朱厚照笑道:“愿观卿国殿宇,然天朝地大物博,非尔等小国可比。” 苏萨虽觉皇帝言语傲慢,却不敢反驳,只得陪笑。
酒过三巡,桑托斯见皇帝似有醉意,壮胆奏道:“我国与中国通商之愿望已久,愿得陛下允准,于广州设使馆,以便往来。” 此言一出,殿内群臣皆静,目光齐聚皇帝。
乔宇捏紧笏板,正要进言,却见朱厚照抬手止之,眯眼看向桑托斯,道:“通商之事,可与礼部面议。然尔等既为使臣,当知天朝礼制,不可妄求。” 桑托斯忙称是,心中却知此事尚有转圜余地。
皮莱资心中更是忐忑,这两人差点坏了自己大事。原来自己去信早早交代,不可鲁莽,今日见二人,心中笃定这二人丝毫未听进片语。
未时,宴毕。朱厚照命赐使团彩缎、金银、瓷器等物,苏萨等叩首谢恩。皇帝起身,净鞭再响,群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