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不代表案子好判。
明朝勋贵子弟杀害百姓,比起杀只鸡来,严重不了多少,因为根本不是由地方衙门依律审判,而是由勋贵会议协商。
如此一来,司法程序与量刑标准自然远宽于平民,就算闹开了,基本也是削一削禄米,待遇一切如旧。
讲白了,就是象征性追责,重在维护皇权对勋贵集团的控制,至于司法公正,那是什么东西?
但如今是勋贵的亲人遇害,杀人的还是次辅之子,特权阶级之间互杀,处置结果就让人头疼了。
比如正德朝的徐琦杀宗室案,一个叫徐琦的勋贵,杀害了两个宗室,由于过错在死者,这个勋贵仅判“斩监候”,且未执行,实际上是存活的。
可这种例子毕竟很少,况且也不能代入现在的情况。
‘唉!多事之秋啊!’
心中叹息,走到院落前,霍韬的目光已经坚定下来,沉声道:“将赵七郎的尸身收殓,好好整理仪容。”
推官低声询问:“是否要尸检?”
霍韬叮嘱:“验明死因,稍作勘验,万万不可亵渎遗体。”
“是!”
推官明白了,这是要避免触怒武定侯那一方,人都死了,如果再翻来覆去地验尸,到时候死者的至亲一见,恐怕更难接受。
而除了安排好尸体,霍韬还关照道:“将桂载看管起来,不要让他胡言乱语!”
这同样是避免刺激死者家属,明明不存在冤枉的可能,偏偏叫嚣冤枉,用一些拙劣的手段脱罪,等到武定侯抵达,见到这一幕,岂不是会更加愤怒?
“且慢!此案有冤情!”
几乎是霍韬话音刚落,那边就传来正气凛然的呼喝声,这位顺天府尹脸色一沉,看了过去,开口问道:“此人是谁?”
左右都不知道,但也猜测道:“应是与桂公子的另一位同伴。”
“别让他聒噪!拿下!”
霍韬大手一挥。
“诶诶诶!”
严世蕃一身正气,刚刚帅气了几个呼吸,就见两个膀大腰圆的衙役恶狠狠地冲了过来,赶忙叫唤道:“德舆!德舆!”
海玥把腿软脚软的桂载扶了起来,桂载上前,深吸一口气道:“且慢……”
霍韬打量了桂载一下,见他没有歇斯底里,神态还算冷静,微微点了点头,又叹息道:“桂三郎啊!你实在糊涂,别的不要说了,静候处置吧!”
桂载却不甘心:“霍叔,小侄真的没有害人,这位是严世蕃,在下的至交好友,他已经调查了一番,愿意证明小侄的清白!”
霍韬这才知道这贸然出头的少年是谁:“令尊是严侍郎?”
严世蕃赶忙作揖行礼:“正是小侄,见过霍叔……”
“称职务吧!你有何证明,认定桂三郎不是杀人凶手?”
霍韬语气冷淡。
对于严嵩,他印象不坏,毕竟对方正直廉明,不畏强权,在国子监任祭酒阶段又着实做得不错。
但对待大礼议之外的群臣子弟,他显然就没有对待自己人那般客气了。
这个圈子极为排外,同样也隐隐瞧不起那些费尽心机巴结他们的人。
严世蕃既然站出来了,倒是坚定了决心,再无退缩,掷地有声地道:“大京兆容禀,学生以为,桂德舆谋害赵七郎,绝无可能,诸位请看,杀人者能这般一尘不染么?”
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引,落在桂载身上,倒是一奇。
是啊!
这位身上一点血都没有,确实不合常理。
霍韬看向众人:“他没有换过衣裳?没有洗去血迹?”
桂载连连摇头:“没有,我一直坐在这里,大家都看得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