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秋的雨总缠缠绵绵,前几日那声巨雷后,澄园的青石板路就没干透过,廊下的滴水顺着飞檐往下坠,砸在青灰瓦当边,溅起细碎的泥点。
顾廷烨刚换下练兵的铠甲,正坐在厅堂的梨花木椅上喝茶,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旺,将他眉宇间的冷意烘得淡了些,指尖还捏着块明兰早上给做的松子糕。
没等咬第二口,澄园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,连带着看门仆役的阻拦声,搅得满园清静尽散。
“二郎!顾廷烨!你快出来!再不出面,顾家就要被人拆了!”
是四叔顾承宗的声音,往日里在顾家祠堂上,他总端着长辈的架子,说话慢悠悠的,如今却喊得嗓子发哑,带着哭腔。
顾廷烨挑了挑眉,将手里的松子糕放在碟子里,指尖敲了敲茶盏,抬眼对门口的石头道:“让他们进来,别堵在门口,让人看了笑话。”
石头应了声“是”,刚拉开门,四叔五叔就拽着各自的娘子冲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两个哭红了眼的堂嫂,一行人鞋上沾着泥,把厅堂的青砖踩得乱七八糟。
四叔一进门就扑到顾廷烨面前,伸手要抓他的胳膊,被顾廷烨侧身躲开,踉跄着差点摔在椅子上,五叔连忙扶住他,两人对视一眼,竟当着顾廷烨的面,抹起了眼泪。
“二郎啊,你可得救救你那两个堂兄!齐衡!如今当了什么殿中御史,丝毫不顾念亲戚情分,带着人闯了四房五房,把廷炳、廷狄他们像绑江洋大盗似的,捆着就走!”
四叔拍着大腿哭,声音抖得厉害,“问他凭什么拿人,他说要查兖王余党,还说‘就算是齐家犯了错,也照查不误’,这不是明摆着针对咱们顾家吗?”
五叔也跟着附和,往日里挺括的锦袍皱巴巴的,眼眶通红:“是啊二郎,你如今在御前多有体面,又是射杀逆王的功臣,你去跟官家说句情,把廷炀、廷狄他们放出来啊!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家子弟被关在锦衣卫天牢里,那地方进去了,还有好果子吃吗?”
顾廷烨端起茶盏,轻轻吹了吹浮沫,没急着说话,目光扫过眼前几人。
四婶双手叉腰,哭归哭,眼睛却直往厅堂里的摆件瞟,那眼神跟当年惦记他母亲留下的首饰时没两样。
五婶倒是显得急些,却也没忘了拉着衣角,把褶皱捋平;
两个堂嫂更是,哭的时候还捂着发髻,生怕乱了发型。
他心里冷笑,面上却依旧平静,慢悠悠道:“四叔五叔,这话就不对了。齐御史拿人,说是奉了太后的令,查的是兖王余党,那便是官家点头的事。满汴京多少官员家的子弟被传去问话,凭什么咱们顾家的就特殊?”
“特殊?咱们顾家满门忠义!廷炳、廷狄他们不过是些纨绔子弟,偷鸡摸狗还行,勾结逆王?给他们一百个胆,他们也不敢啊!
这齐衡如今针对我顾家百名是因为看你娶了盛家六姑娘才出手针对”
四叔急了,往前凑了凑,语气里带了点要挟,“二郎,你别忘了,你也是顾家族谱上的人!要是顾家子弟真被安上谋逆的罪名,你这个侯府二郎,脸上也没光!”
这话刚说完,顾廷烨手里的茶盏“咚”地一声放在桌上,茶水溅出几滴,落在桌案的宣纸上,晕开一小片墨痕。
他抬眼看向四叔,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和,多了几分冷意:“顾家族谱?当年我被小秦氏诬陷,说我偷卖家产、顶撞长辈,你们跟着在祠堂上起哄,把我从顾家赶出去的时候,怎么没提顾家族谱?
我在外面颠沛流离,吃了上顿没下顿,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,你们怎么没说我是顾家族谱上的人?”
这话像一盆冷水,浇得四叔五叔瞬间哑了火。
四叔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被顾廷烨打断,他站起身,走到两人面前,身高比四叔高出大半个头,居高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