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知道答案,却也不知道答案。
欲求解脱,便不得解脱。唯放下执着,方能解脱,可谁能放下执着?
佛经本生故事中,释尊最终可以放下,忍眼琉璃王灭掉了出身的释迦国,因为这便是业报。可但凡有情众生,轮转生生世间,谁无造业?
如奉业报,便是如轮相逐,永世不绝,孰能解脱?
虽此心中无所生受,唯独一个悲苦的神色,却浮现在了树下那张面孔上。
没有由来的,明明许多人甚至看不清金光中的那个身形,却又好像每个人都看到了那份悲悯的神色。
心有所感,一种难言的苦恼悲伤随之而来,就如利刃在心,让人愈发有种垂泪的念头。
少数游客尚且好一些,那些上了年纪的僧人不少已经几欲嚎啕,却又死死按住自己嘴脸,不敢出声打扰前方的那道身影。
“谁能解脱?只有放下?”
“种种皆作无始来,因缘和合,随化生灭,是以为色相,是诸趣烦恼,然视其根源,以至于性,以至于空。”
“堪透了‘空’,便知无有众相我执之别,可以放下。”
“可又如何能堪破?”
一声低低的叹息,实作雷音,却无人可听。
唯有背后那株作大光明相的菩提树倏忽间流叶沙沙,似是呼应。
无需睁眼,他便已知晓诸事,那愈发璀璨的金色几乎已经照透了他的上半身,正将这幅遍身坎坷的躯体一点点洗磨生光,剔除凡障,昔时所作业果同断无明烦恼,将要逐渐由此化作一副遍生诸足三十二相,八十种随行好,远离世间种种因由的如来智慧德相。
但那既不会是老僧自己,也不会是觉悟者,甚至算不上一种俱足佛相。而只会是一尊佛像,一座芸芸众生心中执着寄托的形象。
那映照而出的,终究不是自己的真心。
佛像庄严可拜,可只是一座佛像,又如何断得去烦恼,救得了世人?
无法可施,他唯有叹息。
一念生起,方未扫去,老僧便感觉到了胸膛中那一颗已化作如金刚真宝,净琉璃观照十方的“心”,蓦然一跳。
与之同乘,一道分明模糊到了极致的“形体”,无知无觉间便已在他的面前现出了形来,那道身形恍作人相,无有面目,负手立于智慧金光之中,似是毫无所觉,亦或不为所动。
菩提枝上流淌金影垂落,倏忽缠绕其下身躯之上,护卫正法,渐渐带起粲然的金色法躯间亦化生出了道道如树皮般的老鳞。
端坐之人心中泛起的一点感应,却是“祂”自一开始便已站在那里,只是如今才被自己的心“看”到。
没有理会人群中因金龙投身之相引起的愈发骚动,像是终于被“看”到,也恍如这才看到了对方,那道渺然的形体终于将“目光”睁开,投向了无名僧人。
“你可悟了?”
非作言语,无有其他,唯以心印心,便自可通晓无碍。
老僧立时便通晓了对方的“所问”,心中平然,却未曾开口回答,只是将双手仰放下腹前,右手置于左手上,并两拇指端相接,摆出了一个饱含难言韵味之姿态。
“看来是没有。”
“纵此释迦非彼释迦。然释迦垂此一念,无假神通,唯识智慧,却连一个可承下法愿的弟子都未能寻得,也是有趣。”
感受到对方心意,老僧垂眸,依然不言不语,唯独那股明光萦绕,带着已然长成诸多肉髻的颅顶上,最后的几绺发丝也一并落下,归入尘土。
“不必忧心,便是领受了这点真性,你却还远称不得一尊‘座莲台者’,我亦非波旬。”
“断去烦恼丝,也斩不尽烦恼。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……”
那道屹立树旁,俯视僧人的“身形”抬起手来,遍指四方,又指了指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