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格遵守了宋国的法律,我也证明了买卖合同的不合理,那么宋国官府是否会支持我带走小翠呢?”
殷文永有些失望了,但毕竟有世家公子的教养,耐着性子道:“官府当然会保护受害者,避免不法侵害的发生,惩治违法的行为——但谁是受害者呢?”
“你,小翠,还是三分香气楼?”
“原则上我个人都愿意支持你带走小翠,但官府不得不考虑,这种支持是否合理?”
“一个很简单的道理——我只是假设,不代表他们一定会这么做——假如三分香气楼说他们已经开始培养那个叫小翠的女孩。使用秘术种种,耗费诸多珍稀材料……”
他看着无知又可怜的少年:“你能怎么弥补偿还呢?”
褚幺又抬起头来看程季良。
程季良摊了摊手。
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证伪,且完全可以变成事实。一支三分香气楼所独有的檀香,便可以说是绝世孤品,谁来定价?
说给小翠用了,就给小翠用了。
法律是什么?每个人的定义不一样。
三刑宫那群人,可能觉得它是正义本身,是公平的具现。
但在程季良看来,法律是上层统治下层的工具!
真正的弱者,是那些连法律条文都看不懂的人,注定被压榨被统治的人。
在商丘城百花街立业,三分香气楼岂会不懂法,不仅懂法,还懂治武所的正巡使、副巡使、都武尉!
只会抱着法典啃的人,并不懂法呀。
“价钱可以谈。”褚幺蹲在那里,手盖在木盒上:“抱歉,一开始说十二两银子,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。我向诸位致歉。”
“我尊重这个世界固有的秩序,因为很多人都赖之生存。在感受到绝对的错误之前,我应该谨慎地触碰。”
“今天我因为自己天真的认知,险些做了坏规矩的人。”
他看着程季良,无怨无愤,只有真切的歉意:“不知作价多少,能够让我弥补这件事情。然后安全地带小翠离开。”
程季良这时才觉得棘手了。
老实说他不怕什么背景深厚的角色,他身后的三分香气楼,是天下大宗。楼主罗刹明月净,是叩问超脱的人。哪能随便来一个正义感泛滥的小子,就有掀翻这等势力的底气?
轻怒拔剑,骄狂跋扈,就算有些背景,其实也算不得什么。
目空一切者,难有成就。
除非像斗昭那样,有藐视一切背景的家世,和斩碎一切质疑的刀。
天下又有几个斗昭呢?
真正难对付的是面前这样性子的少年。他尤其需要思考——能养出这样的孩子,得是什么样的环境?
“这件事情不是没得聊。”程季良决定让一步:“叫你的家里人来谈吧。”
褚幺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道:“家父不幸,家母太远,家师……不敢辱其名。”
他从怀里取出自己的储物匣,又从储物匣往外掏,刀钱,环钱,碎银,金元宝,道元石……
零零碎碎,摞了一堆。
“我自己攒的钱,全部都在这里。”他说:“怎么都该够了。”
没有人能忽略一个少年倾尽所有的诚意。或许并不能用价格来衡量——那是独属于少年人的炙热滚烫。
就连只为看乐子的殷文永,都忍不住想开口说点什么。
程季良也终于动容。
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栏杆:“看来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。”
褚幺说道:“我答应了小翠的奶奶,要带小翠回去。我得说话算话。”
程季良已经准备放人了,但还是要斟酌一下说话的方式,耳边忽然传来声音——
“继续逼迫。”
那是完全没有温度的,一个字一个字滑进耳